武汉大学口腔医院儿童口腔科戴婧看牙记

看到白大褂撒腿就跑，听到牙钻机响浑身发抖冒冷汗，医生检查也不配合，咬牙不松口……这是儿童口腔科的诊室常常能看到的场景。面对陌生的环境、陌生的面孔以及嗡嗡作响的“牙钻声”，小朋友往往充满恐惧，很多检查和治疗便无法完成。

令很多家长和医生束手无策的牙科恐惧症，在武汉大学口腔医院儿童口腔科副主任医师戴婧的诊室里，总能被轻松化解。一些哇哇大哭不敢走进诊室的患儿，治疗结束时早已不记得诊室里冷冰冰的看牙工具，却记得看牙过程中听到的一个个卡通故事，还有眼前这个穿着白大褂笑容亲切一路陪着他们“升级打怪”的医生阿姨。

在戴婧看来，能帮助患儿们战胜看牙恐惧症的秘密武器，除了讲不完的故事，还有同理心和共情感。“只有体谅孩子的情绪，站在他的角度上理解他，才能找到帮他战胜恐惧，配合治疗的方法。”

喜欢退一步的她
决定换一个“赛道”

对于戴婧来说，当牙医是小时候的梦想，但成为一名儿童口腔科医生却是“误打误撞”。大学时，戴婧的专业是口腔修复学，实习时诊室里多是中老年患者，那时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，未来的职业生涯中要和一群小朋友打交道。

毕业时，导师告诉她，武汉大学口腔医院的儿童口腔科想要打造一个多亚专科的小综合科，这一消息让戴婧很是心动，“在口腔医学里，其他专业都是以病种来分科，比如补牙去牙体牙髓科，看牙体周围组织去牙周科，只有儿童口腔科是唯一一个以年龄来分科的，可以治疗所有和儿童少年口腔相关的问题。”

“在职业生涯的选择上，许多人会选择找准一个小切口，然后往里越钻越深，但我是一个喜欢往后退一步的人。”在戴婧看来，不止是职业，其实人生也是如此，有时候往后退一步看看全局，能更清晰地找到自己想要前进的方向。就这样，她选择转换一个“赛道”，成为了一名儿童口腔医生。

如今，除了修复的专长，戴婧早已掌握了口腔全科领域的各项技能。近10年的职业生涯，也让她对儿童口腔领域有了新的认识，“一个好的儿童口腔科医生，应该不止能看到镶牙的那一小块区域，也不止能看到补的那一颗牙，还要能看到小朋友牙齿的更替，颌骨的发育和整个身体和心理的生长发育，这些都是需要关注的。”

动画片是她和患儿间的
“通关密语”

成为一名合格的儿童口腔医生，要面对的第一个难关便是如何让小朋友乖乖配合看牙。在戴婧看来，想要走近患儿，尤其是学龄前患儿的“通关密语”，便是他们最爱的动画片。因此，平时除了专业学习，戴婧会抽出一部分时间“恶补”各种动画片，如今对于孩子们喜爱的卡通形象，她早已能如数家珍。“女孩子最喜欢小猪佩奇和小马宝莉，男孩子更喜欢汪汪队和超级飞侠，当然他们最爱的还是奥特曼。”戴婧笑着说。

到了看诊的时候，这些平日里的动画片储备，便成了她给患儿们讲故事的素材库。诊室里那些冷冰冰的看牙工具，在她的介绍中，变得卡通生动起来。比如补牙过程中需要用到的高速钻子，在戴婧口中变成了洗澡时的花洒，“这个东西你一点也不用怕它，它就像洗澡的时候会喷水的花洒一样，牙洞里的细菌怪是不会游泳的，我们这样一冲它就会被冲走了。”让树脂凝固的光固化灯则变成了会发出彩虹色光的魔法灯，“我们用魔法棒发出的光照一照，牙齿就会变得坚固了。”

当然，同一个故事并不是对每一个孩子都适用，这时候往往需要戴婧开启脑中的搜索“小雷达”，用最短的时间找到患儿感兴趣的东西。“有的孩子跟他讲细菌怪不行，就换着讲别的，讲到小飞船的时候他的眼睛一亮，我就知道这个故事行。”

遇上哇哇大哭的孩子，戴婧会温柔地在他耳边说，“我刚才偷偷看了一下，牙齿里的细菌怪正在睡懒觉，你这么大声音会把它吵醒，本来我刚刚偷偷溜进去，把它尾巴一抓就可以抓出来了，你就可以回家了。结果你现在哭这么大声音把它吵醒了，那细菌怪到处跑，我怎么抓得到它呢？”在戴婧的耐心安慰和鼓励下，患儿们的情绪慢慢平复，配合着完成了治疗。治疗结束后，戴婧还会为每个勇敢的小朋友送上精心准备的卡通贴纸。

工作近10年，戴婧已记不清送出多少贴纸，但有一张患儿回送的贴纸却令她印象深刻。送贴纸的小男孩因为烂了十几颗牙，来科室做了十几次治疗，每次治疗结束戴婧都会送他一张贴纸，最后一次治疗结束时，小男孩拿出一张哆啦A梦的贴纸送给戴婧，还给她讲了一个细菌怪和哆啦A梦打怪的故事。虽然早已记不清故事里的情节，但这张哆啦A梦的贴纸却成了她抽屉里的珍藏。

被咬到手
仍坚持为脑瘫患儿取好模型

安静地配合治疗，对很多孩子来说都非易事，尤其是对患有口腔疾病的特殊儿童（脑瘫、自闭症、唐氏综合征等）来说，更是难上加难了。如何让他们坐上牙椅，全程安全地完成口腔治疗，对于儿童口腔科医生来说是个挑战。

去年3月，16岁的脑瘫患儿辰辰（化名）因为磕掉了门牙到该院儿童口腔科门诊就医。戴婧检查发现，辰辰磕掉的门牙只能镶假牙来替代，因为镶的假牙有一根钢丝卡环需要通过在原位置上补牙才能卡住，前期的补牙和取模型完成得越精准，后续戴假牙的过程才能越顺利。考虑到患儿的特殊情况，戴婧把半个上午的时间都预留了出来，但给辰辰补牙的过程仍旧困难重重。

补牙的过程中需要用到高速的牙钻，钻速每分钟大约几十万钻，但凡辰辰随便一动，牙钻就会不小心碰到软组织。其他普通的孩子在这一环节往往可以通过行为诱导来配合完成，但这一方法对辰辰来说并不适用，唯一能做的便是缩短每次的钻牙时间。普通孩子每次钻牙可以10秒再喊停，但给辰辰钻牙最多2秒就得暂停，这意味着医生需要付出更多的时间和耐心。在戴婧的细致操作和辰辰家人的配合下，辰辰终于顺利完成了补牙。

接下来最重要的取模型环节也是个不小的挑战。取模型时需要把一个大大的托盘放进患儿嘴里，将上颌牙和下颌牙全部盖住，但托盘放进去时本能会有恶心的感觉，患儿会想将托盘咬紧，但托盘一旦松动或移位，取模型便会宣告失败，需要重新再取一次模型。1分钟的操作过程中，戴婧只能将手放在辰辰口中，将托盘牢牢固定住。平日里转瞬即逝的1分钟，在那一刻显得格外重要且漫长。1分钟后，模型顺利取了出来，高兴过后戴婧才发现，手背上辰辰咬的牙印清晰可见，但由于太过专注，取模型的过程中她早已忘记了疼痛。

拍科普视频
教孩子护牙路上如何“避坑”

第四次全国口腔健康流行病学调查显示，5岁小孩患龋率达到70.9%，但5岁儿童龋齿中经过充填治疗的牙齿比例为4.1%。实际上，“你怎么这么晚才带孩子来？”也是平时在诊室里，戴婧经常会跟家长们提的一个问题。如何让这样的遗憾少一些？在戴婧看来，做好儿童口腔健康科普，让家长摒弃错误观念，形成正确的口腔健康意识便是破局之道。

除了日常的手术和门诊，戴婧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做宣教。“儿童口腔健康最重要的在于预防，很多家长没有这种观念，往往等到牙齿出现问题才来就诊，这通常已经有点晚了。甚至还有很多家长会觉得，乳牙需要治疗吗？换牙不就好了吗？这种观点是错误的。虽然我们平时门诊工作量很大，宣教会耗费很多时间精力，但是我觉得如果能改变家长的意识，这比看好一两颗牙更有意义。”

除了在门诊里的宣教，她还将儿童口腔科普的形式不断丰富和延伸。科室候诊区长期循环播放的一些科普视频，不少都是由戴婧配音的；针对平时在接诊时家长问得最多的一些问题，她会拍成科普视频发布在各类短视频平台上；由戴婧参与编写的《牙牙精灵》系列科普动画及绘本，2018年还获湖北省科技进步二等奖。

虽然过去的成绩很耀眼，但在儿童口腔健康科普的道路上，戴婧仍未停下前进的脚步。“我们的视频科普如果能到临床上去拍，画面效果会更加直观；我们的科普读物在表达方式上更接地气一些，可以让更多小朋友和家长愿意去读，这都是我们未来可以努力的方向。”

来源：楚天都市报极目新闻